“你就不怕我不出手？或者晚了？”

要知道稍有差池，結果就完全不同，而且姬軒轅當真如此自信？他可是巫炤呀，即便不是這個世界的巫炤。

姬軒轅擡了擡手緩緩道：“縉雲來過，我知道你們之間的事。”說起來，他真沒想到另一個世界的巫炤和縉雲竟然走到一起，那時聽著縉雲講述他們的故事，他一度覺得酸，又一度甜膩得牙齒快蛀了。

縉雲一詞如同魔咒一般，一聽見就吸引了巫炤全部的註意。

巫炤眼波流轉，溫柔畢現：“縉雲現在在何處？”

“他有點事去魔域一趟，你打算如何？”姬軒轅並不願與故人為敵，他當然也知道巫炤亦是如此，所以接下來該怎麽做，假使巫炤不管，也是無礙，本就和巫炤無關。

“魔域......”巫炤想著便托起下巴作沈思狀，“不用去尋他，他做完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會回來找我。至於你們這個世界的巫炤，我已然和他對上，身在局中只能想辦法破局，若有機會，我想解開他們身上的蘇生之術。”

姬軒轅淡笑中帶著些許愁緒：“你是巫炤，對巫之堂的術法了然於胸，你若出手幫忙，當然是事半功倍。”

“正因我是巫炤，我才更明白要想勸服他多麽艱難。其實，你覺得以巫炤的聰慧，他能不明白這一切麽，正是因為看得太明白，所以他不能接受。人吶，有時糊塗些反是更好。”深有體會的巫炤倒沒有洩氣，就是有點心累。

姬軒轅道：“盡力而為。”

“我先走了，有我插局，情勢變了，以免出現不可控之事，我得快些出去看看情況。”總不能讓事情變得更糟，巫炤朝向姬軒轅稍稍點頭，隨後就消失夢境。

送別友人的姬軒轅眼眸微闔，耳邊好似聽見梅開雪落之音，他自言自語：“嫘祖，若是你還在多好。”

要尋此界巫炤所在對巫炤來說很是容易，他翺翔半空掠身趕去，已經不怕和兩人對上，他也就懶得隱藏自己的行跡和氣息。

鄢陵城外，司危在林中不停來回走動，怎麽都無法平覆心中的滔天巨浪。

她真的沒辦法接受，為什麽那個巫炤要來阻礙他們，明明都是巫炤不是嗎？他難道忘記了西陵的仇恨？忘了嫘祖麽？

一時間，她很想沖到那個巫炤身前，拽著他好好問一番。

心情糾結到了極點，司危流露出脆弱的神情，她拿出嫘祖送她的玉梳抵在胸前念著：“嫘祖......我好想你、好想你。”

剛醒來的那一陣，她真的好害怕，看見人世間滄海桑田，她的西陵在哪裏呢。這兒早就不是她的故鄉，再沒有她的親人，她就只剩下巫炤了。

如是想著，更是心煩意亂，她不知走到了哪個未知的地方。

半空飛翔的巫炤察覺到司危的氣息便從空中落下，司危仰著頭從上而下看著，一時間她有些分辨不清眼前是哪個巫炤。

迷糊的眼神變得清明後，她看出來了，真的一模一樣，和巫炤身前並無二致。

“司危。”

溫柔的聲音縈繞在耳畔，司危恍了神，連聲音也是一樣的。

很快，她反映過來，兇巴巴質問起巫炤：“你為什麽要幫他們！你是巫炤呀，是西陵的鬼師呀！西陵是你的家，是生你養你的地方！”

一連串的話語如斷掉的珠子不停落在瓷盤上，劈裏啪啦的。

“是，我是巫炤，我是西陵的鬼師，西陵是我的家，是生我養我的地方。正因為如此，我才無法覆仇，你可知嫘祖他們的心願，那死去西陵的人死前所想。”

破壞多簡單多容易，巫炤卻要背負著他們的願望好好活下去。

司危狠狠揮了揮手臂，哭腔盡顯：“我不管！我就要他們活著。”

悲憤之下司危靈力化刃朝著巫炤逼近，巫炤不想傷著司危飛速朝後滑去，清越的笛聲隨之響起，他操控著能令人昏睡的蠱蟲爬到了司危的身上。

片刻後司危就暈倒下去，巫炤及時上前扶住了她。

輕輕托起她單薄的身軀，巫炤看著很是心疼：“司危，好好休息。”

剛剛他若不出手制止司危，司危肯定無法冷靜，要跟他拼個魚死網破。尋了一處僻靜之地，巫炤坐下，將司危的腦袋擱在自己的大腿上好好睡著。

他輕輕撫摸著司危柔軟的長發，回憶著奶乎乎的小司危，一聲嘆息化入長空。

“做一場開心的夢吧。”巫炤匯聚靈力的掌心貼在了司危的額頭上，以自己的記憶修改幫司危回到當年的西陵。

手掌的靈力逐漸減弱，西南方輕盈的腳步聲傳入耳。

巫炤赫然睜開閉著的眸子，他瞥向聲音來源道：“巫炤......你來尋司危麽？”

[巫炤]不覆在夢中的激動情緒，竟有些平和落坐在巫炤一側。

兩人平心靜氣交談起來，[巫炤]垂首望著熟睡著的司危露出覆活以來少有的溫和之色：“她太魯莽了。”

“她的性子又是誰養成的呢？”巫炤偏首凝視著[巫炤]，不管哪個巫炤哪個司危，巫炤對司危都是非常好的，就像親妹妹一樣。

巫炤靜靜回憶著：“當初第一眼看見司危的時候，她好小好軟，比起其他人她更喜歡我，我一直照顧著她長大，希望她開心，一聲順遂，可惜，她卻歿在了西陵。那時我被縉雲剛救下，心中其實很自責，我甚至在想如果就我一個人回了西陵死在西陵那不就好了，至少我在乎的人還能活下幾個。但是我又知道，他們和我一樣寧可死在西陵，也不要離開。”

“為了救嫘祖她死去了，我也沒能完成她的心願，我沒能救下嫘祖。司危是不是會怨我？在有熊那些日子，每日入夢後皆是夢魘。”他指尖止不住顫動。

那段行屍走肉的日子，如今回憶起來依舊令人害怕。

“心中的悲憤、自責反覆交替，蘇生之術對我無用，我連懲罰我的機會都沒，唯有在戰場上不斷殺戮才能洩出幾分痛苦。涿鹿之戰時，我為了救姬軒轅死時，心中其實很解脫，因為我終於可以追尋他們而去，”巫炤自嘲一笑：“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，是個膽小鬼。”

“死後我也沒有第一時間就去輪回之井，我有些膽怯去見到他們，我就欺騙自己說要看著姬軒轅完成大家的心願，跟在他的身邊直到他死去。在姬軒轅死了之後，我再無理由，多年而來也磨去了心中的害怕，我這才去了輪回之井，得到了我想知道的答案。”

“他們從來沒有怪過我，只希望我能好好的。”

[巫炤]聆聽著他說出最真切的話語，開了口：“你是挺沒用的。”

......心被狠狠紮了一刀，巫炤的面容僵住快要龜裂。

“呵，我不也一樣麽。”

兩人互相對視著，如鏡子兩面，映出了最真實的自己。

“這麽多年過去，我走了很多地方，見過不少故事，也看見了曾經故人的轉世......有依舊是人的，有投胎成了妖的，也有變成辟邪的，雖說我知道轉世後並不是原本的那個人，只是能這麽看著倒也有些安慰。”

或許是同一個命魂的緣故，即使生活的環境變了，但他們很多人還是保留著當年的本性。

巫炤話越說越多，果然和自己真的是有說不清的話要聊。

最終，他眉宇舒展著盯著[巫炤]：“你依舊想覆仇麽？令人族淪落魔域？”

“......”[巫炤]良久不曾言語，他猶豫了，不再像之前那般果斷。

果然自己對自己心神的影響是最強烈的，唯有自己最容易破開自己的心防。

巫炤可以篤定說：“就算是縉雲，我們之間也有自己的一點小秘密，無傷大雅。”

可面對自己的時候，就可以沒有阻攔各種拷問著自己的心，找到最為真切的想法。

[巫炤]沈寂了很長一段時間，再次開口他說道：“我想看看你的記憶。”

“你想看便看吧。”

就似看電影一番，[巫炤]走馬觀花看完了巫炤在西陵的那些回憶，和他自己的記憶中的細節多有不同。

巫炤從小就非常用功，大家都很疼他喜歡他，他對待別人也是盡數付出自己的真情實感，不僅認同強者，也憐憫弱者。

在他看來，弱者也不一定是弱者，他們有著自己獨特的地方，他的很多想法就是針對他們的所做的，幫助他們在艱辛的上古時代更好的活下去。

有時，他也會各種使壞，姬軒轅總是搶走嫘祖的註意，暗中他也整整姬軒轅，不過都是些小事。

......一件又一件的事，[巫炤]的視線盡數落在巫炤身上。

同樣的身份同樣的人不同的結果，從這些記憶中他好像得到了答案。

巫炤活得比他更鮮活，比他的鬼師做得更稱職。

繼續看著各種記憶，[巫炤]瞥見一幕臉色忽的由死人的蒼白變得青紫，反覆變幻後“哼”了一聲：“丟人。”

“......”等等，[巫炤]你是什麽意思？他丟人？哪裏丟人了。

面對這張臉，不就是說自己丟人麽。巫炤有點郁卒，別這麽自己懟自己好嘛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莫名想吃雙巫炤還有縉雲X冬梅的西皮，不不不，快點阻止我！我不要變魔鬼鴨。

話說你們猜猜[巫炤]看見了啥，23333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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